裴俞凑过脑袋要看，我一把合上画卷：“饭菜都凉了，我们赶紧用膳罢。”
裴俞这孩子，脑袋该灵光时愚钝，该愚钝时灵光得很，他拉过凳子，坐在我对面，直勾勾地看我，问：“澜月妹妹画的是什么？”
“你肚子不饿吗？”我夹块桂花茶饼放到碗里，皮笑肉不笑：“快吃。”
“我方才过来时，买了两个葱油饼填肚子，现在还不饿。”裴俞视线没挪开过：“我想看！”
我若不给他看，依裴俞的性子，肯定纠缠不休，索性放下筷子，语重心长地教导他：“裴俞，不是本王不给你看，方才你也听见子玉说了，活生生的人你不看，非要看画卷。你若看了，容易落人口舌，回头裴大学士知道，找我算账，写个万把字的诉状书告到圣上那去，到时，我两头落不得好。”
裴俞不以为然，两眼雪亮雪亮：“我想看的不是你，而是澜月妹妹丹青妙手之姿，这里就我们三人，你不说，我不说，谁会知道？”
“你到子玉府邸，路上耳目众多，难保没人知晓，你若再看，就怕别人说你对本王怀有眷恋之情，本王是无所谓，裴大学士那里就不好交代。你先前不是看过拓本？这真本跟拓本差不多，你不看亦可。”
裴俞脸色古怪：“澜月妹妹还没嫁给你，你连她的一幅画都不舍得给旁人看？我对澜月妹妹只有欣赏之意，绝无男女之情，就只看看她的画。”
唔，你作为左澜月忠实的拥趸，就那么想她嫁给断袖王爷么？裴俞的想法果真不同常人，这事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，可是吧，这画卷，裴俞是万万看不得。
我进退两难，子玉说话了：“你跟李尚书的女儿定亲了，若传出去，先不说你爹那里不好交代，李尚书那边怎么说？你方才还想着燕春楼的头牌，我看你该手抄经书抄个百八十遍，收收心，好好反省一下了。”
提起李尚书的女儿李芸，本王就想起被她泼的茶，多年过去，尚有余悸，想来裴俞也尝过李芸刚烈泼辣的性子，他面色犹豫。
我揣画卷揣进袖子里，点头认同：“子玉说得没错。”
裴俞面色犹豫，心有不舍：“这画卷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丞相府拿出来的。”
我跟子玉对望一眼：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买葱油饼时，遇着澜月妹妹的婢女，便问了两句澜月妹妹的近况。她说澜月妹妹近日躲在闺房写字作画，我又问她作的什么画，她说是院子的桃花开到厢房里，她本想折去放入案几的净水瓶，可澜月妹妹觉得甚美，便画了下来。我问她桃花画能不能借我阅看，她说澜月妹妹今日才作成，恐怕不行。”
子玉笑：“听你那么说，我倒是好奇左小姐作的桃花画，必然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。楚王殿下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那朵开到左澜月厢房的桃花，总不该是本王罢？我干笑两声：“我是听你说过左澜月才华横溢，倒是没见过，不好作评价……”
裴俞连忙打断我的话：“你方才不是看过了？又怎么不好作评价？”
子玉在旁看热闹，他是引火到我身上，不打算扑灭的意思了。我觑子玉一眼：“你没听见子玉说的，本王英姿，跃然纸上。你道好是不好？”
子玉笑得含蓄：“那只是微臣愚见，不及楚王慧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