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饭以后收拾餐桌,陆允正端着盘子往厨房走,差点没让地上成堆的一坨麻袋绊倒。他弯着腰,戳了戳面前一大摊东西,回头问颜煦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那个很重的,我来弄吧。”颜煦放下碗筷,看陆允猫儿似的好奇表情,忍不住走去解释道,“这是张阿姨……就是薛森妈妈,从老家寄来的枕头,里面塞了草药吧,好像有助眠功效。”

    陆允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他记得颜煦以前说过,他小时候长期住在薛森家,薛森父母都是善良和蔼的老实人,一直都把颜煦当成亲儿子看待。

    现在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薛森妈妈还记挂颜煦的身体状况,想他一直以来睡眠不好,便特地托人弄了草药枕头,据说一针一线都是手工缝制的。

    于是他们花了好长时间,好不容易把麻袋拆开了大半,陆允正想说一点东西为啥这么沉——结果嘭一声轻响,从里弹出俩贼大的枕头,还是成双成对那种,上头绣着老式的鸳鸯花纹,铺天盖地一大片正红色,中间还用金线勾了一对儿炫酷又醒目的“囍”字。

    颜煦当时就看傻了:“卧、卧槽。”

    陆允眼睛也瞪得溜圆。

    两人继续动手拆快递,发现薛森妈妈不仅准备了两只枕头,她是把四件套一股脑全配齐了,连被套和床单都是一模一样的正红色,外带两只红脸蛋的压床娃娃——还特别贴心地换成了俩男孩子。

    陆允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、不是,这……”颜煦刚要解释点什么,薛森那边来了电话,他急忙摁下接听键:“喂,薛森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呃,你东西收到了吧?”薛森这几天调休,赶空闲时间回了趟家,背景那边闹哄哄的,一大家子人围着有说有笑,“我妈问你好不好用?”

    “帮我谢谢阿姨了。不过薛森啊……”颜煦压低嗓音,有些尴尬道,“阿姨干嘛给我送被套?还全都是那种那种……”

    话说一半,薛森的手机让他老妈抢过去,开门见山地道:“喂颜煦啊,阿姨听说你换了新房,明年准备结婚了是吗?”

    “那个,我……”

    颜煦憋了好一会儿,愣是把“房是租的,只住半月”生生咽了下去。他听张阿姨在那头特别欣慰,好像嫁了自家闺女一样,高兴地连笑好几声:“孩子总算长大了!有对象了好哇,以后去哪都多一份牵挂……不管男娃还是女娃,合适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阿姨,我知道的。”颜煦握着电话,目光渐渐柔了下来,望向一旁扒拉床单的陆允。

    “阿姨最近看新闻,都说你们吵架啦,冷战啦,分手啊……什么的。”张阿姨语重心长地说道,“年轻人啊,在一起的时候互相迁就,你们本来很不容易了——阿姨看那姓陆的男娃,模样挺乖挺秀气呀!你对他好一点,不要老欺负人家。”

    颜煦瞥了陆允一眼,发现他在竖着耳朵偷听,遂无奈笑道:“我没有欺负他。”

    “阿姨寄的四件套呢,就是送你俩一起盖的。等明年啥时候结婚了,你提前通知阿姨,阿姨再给你们包个大的。”不等颜煦开口,张阿姨继续说道,“颜煦啊,你知道的,咱家从不拿你当外人看待,你也不要和自家人客气,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了,我们家门永远对你敞开。”

    张阿姨说到这里,语速便低缓了下来。颜煦这孩子没爹疼没娘爱,打小吃了不少苦头,如今眼看着要成家了,连个正经能回去的地方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