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那之后,齐星扬确实没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。离高考仅剩不过百日,每个人恨不得一分钟掰两半用。

    大家逐渐变得沉默、变得迟钝,只有某些时刻,看到一些被逼到极限的同学爆发甚至自毁时,脑中的神经才会难得被拨动,然后又逐渐归为平稳,直至下一个充满刺激性的新闻爆出。

    在这样的环境下,齐星扬很难像从前那般没心没肺。他也日渐收敛,把那些插科打诨的时间留给学习,那颗总爱奇思妙想的大脑开始只为学习转动。

    他想他得谢谢柏书越,没再搅乱他的心,让他能全身心地投入至学习之中——毕竟谁都知道,齐星扬的自制力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两人还是会交流,但也仅限于学习了。连吴衷每晚来等林寻松时都不再偷看祝媛,而是手捧单词册靠在后门默背。

    年少时的感情,有时候也挺脆弱的。

    齐星扬想,自己向来乐天的一大原因,就是他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运转得很好。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,不论多深刻多持久,事后总是会巧妙地被掩盖。

    譬如这场高三,等他毕业后回忆起来时,都是和大家笑闹的美好画面。而等他重生后再度坐在教室里,感受着气温升高蝉鸣渐响,气氛却日益变得凝重,才意识到当初回忆的滤镜有多厚。

    高三绝对不是一段快乐的经历,而是连他这种乐天派都随时会被打倒的炼狱。

    直到高考放假前的最后一节班会课,班主任让大家把书包都收拾好,那些向来留在桌肚里的书,这次也都得打包带走。

    等到不少人的桌子上堆着大包小包,如同即将出发的旅人时,班主任进行了一番异常温柔的陈辞。她带了很多届毕业生,自然也说过不少遍类似的话,可每次台上台下都会一并为之动容。

    压抑的抽泣声在班里逐渐开始弥漫,齐星扬发现人真的很神奇,任他再怎么讨厌压抑的高三,可到了末尾,竟还是不舍占了上风。

    班主任离开后,大家却都不急着走,找到自己的好友或是相互鼓励,或是依依不舍地地相拥而泣,这是他们成年之前的最后一次大型告别。

    今天,高三没有晚自习,以后也不会再有了。

    难得一次,齐星扬踏出校门时还能看到太阳。它已至西沉之时,晚霞将天边染得一片斑斓,明明正是结束的时候,却也有不输初升时最壮丽的风景。

    等到两人慢悠悠地回到大院时,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,彩霞也在逐渐消散。齐星扬记得,上辈子正是在这个时刻,他和柏书越第二次告白了。

    上辈子他比此刻还要激动,班主任说出最后一次“下课”时,他哭到泣不成声。柏书越难得慷慨地借了他一个怀抱,大家都抱在一起或哭或笑,没有人会留意藏在同学情里的私心的。

    等到两人慢悠悠地骑回了家,风将齐星扬的眼泪吹干时,他忽然就鼓起了勇气,拦下了准备回家的柏书越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未来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,所以我一定要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已经听过了,那就是我喜欢你。它是真的,不是玩笑、不是谎言,是我用很多年去确认过的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