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诞节这天,律所的人谁都没闲着,沈翊桢坐在车里等邱继荣下楼开车。陈东生担心夜长梦多,多雇了几个私家侦探调查耿倩,结果这一查果然有收获,在离婚危机爆发之前,耿倩常常孤身前往城郊的一个废旧仓库,陈东生怀疑那是耿倩私会男人的场所,他跟司机已经过去,约邱继荣一道去查线索。

    沈翊桢低头望着手上仓库照片,伸手在照片一角轻轻一弹,熟悉的破壁残垣勾起了一些久远记忆。灰色砖墙震了震,呛人的水泥粉末由房顶落下,飘进口鼻,地面在抖动,四周围墙开始剧烈摇晃,他被蒙着眼睛看不见,身体却敏感地察觉到危险和恐慌。

    手脚被缚,他凭着直觉努力地朝光亮处挪动,迎面忽然挡来一堵肉墙,寒冬仓库中的人吐出的气息都没了温热,沈翊桢闻到一股木质香水味,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绑架他们的几个男人此时不在仓库里,他着急地问:“你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对方没有回答他,身子却未离开这个位置。

    地震只持续了十来秒,周围慢慢恢复宁静。沈翊桢猜测着对方的处境,开口问面前这个跟他一起被绑架的倒霉蛋:“他们是不是在你嘴上贴了胶布?我帮你撕掉。”

    他动了动手,却怎么都挣不脱紧紧束住他双手的粗绳,这个法子眨眼被他放弃,沈翊桢微仰着下巴往前凑,身处险境无法顾虑太多,他判断着对方脸颊的位置,嘴唇慢慢蹭上去,第一下并未碰到刺刺的塑料边缘,沈翊桢停了一下就继续往中间挪,直到完整地亲到了对方柔软的嘴角。

    沈翊桢布条后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,触电一般飞快离开。

    “对、对不起——”

    对方依旧沉默,衣料摩擦发出一点声音,仿佛在向他示意自己的存在。

    难道他竟是个哑巴?沈翊桢顿觉冒犯,深感无地自容。对方动了起来,似乎是坐到了他旁边,与他的肩膀轻轻一撞,沈翊桢明白了他的暗示,转过身与他背靠着背,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,对方摸索着,企图解开他背后绳子,没想此时,仓库的门忽然被人几下打开了。

    两人默契地闪到两边。

    沈翊桢听到几个绑匪的说话声,一个说:“有钱人就是福大命大,在危楼里经历地震都没被砸死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死了我们不就白干了?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

    第一个说话的人顿了顿,忽然道:“那个年龄大的男生家里有钱,多留留。小的么,嘶——这么一看长得倒不错,那腿跟个小姑娘似的又白又滑哈哈。”

    一道声音响起,比前一个还更猥琐:“我车上放了条短裙,我女朋友的,你要想玩儿的话,我们给他换上?”

    “今天阳光这么好,气温竟然出奇地低,”邱继荣哆嗦着上了车,见沈翊桢微微出神的模样,又看了看他手里照片,低声问:“怎么了?照片有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沈翊桢回神,摇了下头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绑匪中有个人见到过他从一所初中背着书包走出来,一想他才十三四岁,担心多生枝节不好收拾,好说歹说才将同伴劝住了。

    到了仓库门口,邱继荣见石子路崎岖不平,就让沈翊桢在车上等。车窗降了下来,沈翊桢往外看,此时仓库门大开,门口有许多凌乱的脚印,就像那天警察赶来救他们时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