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点整，薛柏煊收到了纪辰尧提交的表格，他大致检查了一下，没有乱写也没有错位等基本错误，发给办公室后让部长打印三份，进校当天对应纸质档案。
他拿起手机回复纪辰尧已收到，发出消息才后知后觉刚刚用的是私人号而非公号，一时间心底如打翻了酱料瓶一般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。
两年前他换手机的时候，所有的过往和记录都留在了从前，两人也再也没有新的联系。但纪辰尧是否也一样抛弃掉了那些东西，薛柏煊完全不知道。
记忆里最后一次聊天究竟是什么他也很难想起来，只能默默祈祷不要是奇怪或者绝情的话。最好就是某一个节日的例行群发“节日快乐”。
想到这里，手机振动了下，薛柏煊看见弹出的推送，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：我就说我能行的。
小孩一般炫耀的语气，薛柏煊下意识地可以想象出他在屏幕前打字的骄傲劲儿，单纯得没有多余的暗示，就像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一样。他恍惚间觉得，两人应该是时候放下，走向正常朋友了。
纪辰尧却是什么都记得。他换手机时，反复确认可以导出保存聊天记录，才放心地更换了新机子。老手机也一直留着，防止聊天记录导出失败，导致和某些人最后的联结也消散的一类事。
分手的时候两人吵得昏天黑地，纪辰尧直接把薛柏煊拉近了黑名单。过了一年半载，他又觉得错在自己，不该就这样了结，好歹做个朋友还还债，让自己心里少些亏欠和愧疚。
但每次看到最后一段聊天记录，纪辰尧不论是“节日快乐”还是“恭喜获奖”都发不出去。
那是高三毕业的暑假，两人断联了十多天，终于在填完志愿后，薛柏煊难得问他要不要去喝冷饮。
纪辰尧心下觉得反常即为妖，没急着答应，反而戳进了薛柏煊的空间刷了刷，来自帝国艺术学院的学长学姐和本校同级生的祝福充斥着他的空间，他却只关心一张不起眼的夕阳下的剪影，
和他比肩而立的是一个纪辰尧不认识的男生，镜头拉得很远，视角非常开阔，广袤的沙滩和海洋上站着的身影为浪漫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生机。
夕阳的渲染下，这两人也显得无比浪漫。他心头一跳后反复放大缩小，盯着绚烂的橘色夕阳下的黑色身影，怎么也认不出来薛柏煊以外的人究竟是谁。
薛柏煊没有任何配文，简单一个照片却让他火气立刻冲上了脑门。他退出聊天框后问道：你和谁去海边了？
“父母朋友家的孩子。”薛柏煊说的是实话，纪辰尧却怎么也不相信，在聊天框里孤零零地留了一句：和别的男人玩够了才想起我来吗。
接着他有些做贼心虚地把聊天框关掉了。那天是夏至，午后的太阳依旧炫目刺眼，纪辰尧躺在落地窗前的绒毯子上吹着空调看着蓝天，没有层次多变的白云，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蓝。
像海一样，但他现在看见海就一阵心烦。纪辰尧时不时地抬起手看看聊天框，薛柏煊却再也没有回复他。
他好想知道，又完全不敢问，那个男孩子到底是谁，虽然直觉告诉他两人关系很单纯，可他就是想从薛柏煊的嘴里听一个回答。这么想着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。
太阳西斜时，纪辰欢让他出门吃饭。纪辰尧猛地坐起身来，薛柏煊迟来的消息也映入他的眼帘：普通关系。发消息的时间是三小时以前。
纪辰尧耐心全部被下午的日光的错乱的心绪消磨殆尽，看见这句毫无解释意味、敷衍的话，只觉得一切都可以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