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我很喜欢画画,有事没事就可以画半天,甚至是在上数学课时。原本妈妈是准备送我去上绘画兴趣班的,可后来家里出了太多的事情,这件事情就被遗忘。我今后要做一个漫画家的梦也破碎了,大学时曾捡起画笔,但发现自己小时被夸赞的天赋已经消失殆尽,毕业后工作的繁忙把我埋住,没有多余的时间练习了。

    小安坐在桌子前画画,彩色的廉价水笔摆的乱七八遭,塑料笔壳上是米老鼠。她画得用心,巴掌大的纸上是一个小姑娘。裙子是红色的,可水红色的笔不出水,她拿起笔甩个不停。

    “别甩了,小心把颜色甩到了床上。”她的那个方向对着床,我真是怕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粉色的床面上就有了一道水红。好了,她跑过去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,大叫一声“惨了!”

    “大安,怎么办呢?妈妈会打死我的。”她着急地直跳。

    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让我直笑,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可爱的吗?我笑眯眯地说:“不会,妈妈不会打死你的。”

    小安“呜呜”地叫唤,要去换床单下来。

    “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我赶紧拿去洗了,这样妈妈就不知道了。”她天真地说。

    我恍惚之中想起在记忆中看到正是这次清洗床单,九岁的我得了很严重的发烧。严寒冬季里,妈妈在两个病房之间忙得不可开交,我连姐姐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,再见也只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。

    我连忙说:“你别洗,洗不干净的,等妈妈回来洗就好。”真怕她发烧,每一次生病都很痛苦。

    “真的洗不干净吗?”她疑惑地看着我,手上拽着碎花小床单。

    “真的,你把床单拿下来,放到盆子里就好。”我招招手让她过来继续画画。

    她把床单放到浴室里去,又坐回椅子上,继续画小人儿,原先的红裙子变成了红黑条纹裙。

    我坐在窗台上看外面的夜景。1997年夜景其实并不好看,断断续续的灯光是黄色的,还有远处路边挂着一串串亮闪闪的霓虹小灯泡,五颜六色。位于市中心的大厦叫什么?只记得后来改名叫做鑫厦科技大厦,听说有人从楼顶上跳下来自杀,一个风水师建议改名。

    不远处走来两个人,一男一女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三十岁的男人面孔尤其清晰,宽阔的国字脸,五官周正,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和黑色长裤。他正笑对着旁边的女人,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,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,穿着时髦的皮草大衣和红色高跟鞋。

    是褚明杰和乔翘。

    我回头看小安,她认真地在小姑娘的棕色头发上画蝴蝶结,并不知道楼下的正在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又接着画。

    我说:“没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