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5】

    生日后的第二天,顾晓梦如往常一般去剿总司令部上班。上班的路上,她发现了她身后有许多特务在跟踪,她忽然意识到,关于她的第二次的裘庄审判终于要来了。

    进入裘庄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予魔鬼,生死如悬于蛛丝般脆弱,生与死的距离取决于审判者的决策和自己绞尽脑汁的自圆其说。裘庄那座古堡像极了充满恶魔的深渊,只是远远的望一眼,就好像要被它吞灭。晓梦通晓‘天劫计划’的全部内容,她知道只要她乖乖的进入裘庄接受审判,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的父亲被当作间谍牺牲性命。裘庄捉鬼的事情绝不可能在她顾晓梦身上重演第二次了。所以她决定‘畏罪潜逃’逃脱审判,以此来坐实自己‘孤舟’的身份。

    顾晓梦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边便衣特务的动态,一边又认真的计划逃生的路线。她不愧是军统培训出来的高级特工,就这样轻松的甩掉了那几个跟踪她的特务。于此同时,需要进入裘庄的其他人都已经集结完毕,只有顾晓梦迟迟未到。

    早在晓梦生日之前,顾晓梦便精心计划了一套‘天劫计划’的备用方案。这套备用方案便是在她进入裘庄调查之前主动逃走,让前来调查的官员先入为主的把她当作‘孤舟’最大的嫌疑人,然后她在暗中一路引导他们找到自己是‘孤舟’的铁证,从而减轻父亲的嫌疑。最后便是‘天劫计划’最重要的部分———偷天换日。

    被确定为‘孤舟后’,顾晓梦会设计一场完美的被抓戏码,而被抓捕这个事件本身便是对组织内部敌特人员的清查和测验。晓梦被捕后,随之而来的当然免不了皮肉之苦刑讯逼供,她抵死不说,最后以死明志。当然这场死亡却是她送给敌军最盛大的骗局——用死亡来保守的秘密那一定是真实的秘密。在顾晓梦死后敌军一定会解剖检查她的尸体,而她的身体内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假情报。如果敌军相信了这份情报,那么接下来日军早就准备好的那一场大战一定会失败。而此时的抗日战场已经进入战略相持阶段,敌我双方处于胶着状态,只要有一场大战某一方占据颓势,整个抗战的局面就会彻底崩盘,重新洗牌,也许会更快的进入反攻阶段。

    ‘天劫计划’设立之初,死亡便是它怎样也躲不过去的一劫,只不过是谁死的问题罢了。

    顾晓梦的备用方案一直按照她设想的方向顺利的进行着,直到她要按计划被敌人抓住的前一刻,密斯赵找到了她。

    “晓梦你马上跟我回去,这几天顾会长虽然困在裘庄,但听说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,他已经猜出来你想要干什么,你必须马上终止行动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,你明知道的,父亲活下来才会有更大价值。”

    “晓梦,这不是猎狮的冒险游戏,何为天劫?那是一定要有死亡的。即使我们最后会取得一场大的胜利,可在这‘天劫’之前,是需要‘祭天’的。”密斯赵沉默了一下,似乎是做最后的劝导,“这个计划我们已经演练了无数遍,只有原计划才是最天衣无缝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“赵小姐您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?”晓梦苦笑了一声,“就算我的备用计划有一些漏洞,但我相信父亲和您一定会帮我完善的,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你要体谅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,会长这些年背负的东西太多了,你不能自私到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
    顾晓梦的眼中噙满了泪水,心中是无限的悲恸,她深吸了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,对密斯赵说:“赵小姐请您替我转告父亲,活着从来都不是看作侥幸的偷生,而是需要背负更多嘱托的坚持。就当父亲最后疼一次他这个不孝的女儿,我真的累了,未来的路,让他替我走下去吧。我理解爸爸对我的爱,但是也请您一定转告他,莫要因小爱失大义。”

    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晓梦设想的那样进行着。

    她按照自己设想的那般被抓捕,被刑讯,被定为‘孤舟’。也按照她所设定的那样的一步步走向死亡。她真的很佩服玉姐,死亡原来也是可以用来设计的。一年前在裘庄,即使玉姐已经身死,但是仍旧把控了整个局势,最终将龙川肥原送进地狱,她真不愧是天才的李宁玉。顾晓梦脸上露出微笑,这一年来她过的太辛苦了,只有想起玉姐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笑容。说起玉姐,晓梦忽然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没有回去,留玉姐自己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。

    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,晓梦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,可弥留之际却是难得的美好与平静。她哼起了25岁生日时玉姐弹唱给她的歌谣,唇边始终带着微笑。

    “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

    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

    你不必讶异